今年是冯牧同志诞辰100周年,也是他担任首届会长历15年之久的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成立40周年。缅怀他为创立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所做的劳绩和贡献,我们作为后继者,写这篇文章,既是为了纪念他,也是为了激励自己和后来者。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成立于1979年8月,筹备于同年4月。它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也是第四届全国文代会后成立的第一批群众性的学术团体。当代文学作为独立的学科,也是从那时确立的。1979年4月在上海有45所高校讲授当代文学的教师参加的学术研讨会上,南京大学的董健、北京师范大学的郭志刚、南开大学的蔺羡璧、中央民族大学的吴重阳等与会者建议成立当代文学研究会,得到当时参加会议的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负责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工作的陈荒煤同志的支持,荒煤并建议这个学会由冯牧同志来担任会长。我当时被推举为研究会的筹备组组长,回到北京,立即去找冯牧同志,他欣然答应。那时,冯牧同志既是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又是《文艺报》主编和著名的文学评论家、散文家,还是华中师范大学编写《中国当代文学史》的顾问,由他来担任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再合适不过。所以,同年8月在长春有126所高校和研究机构的教师和研究人员参加的当代文学研讨会便正式选举冯牧同志为会长,公木、胡采、韦君宜、秦牧、朱寨为副会长。常务理事会让我兼任副会长和秘书长,并成立秘书处来主持日常工作。这样,我有15年之久,都在冯牧同志的直接领导下开展研究会的各项工作。几乎每两周我都要到他家里汇报和请示。从他那里受到很多教益。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成立之初,既没有场所,也没有经费,冯牧同志指示我要充分发动中年的常务理事一起工作,多走群众路线。还指示我要抓好学术交流,想办法创办学术刊物,开好全国性的学术研讨会。他十分赞成聘请茅盾、周扬、林默涵、丁玲、陈荒煤、贺敬之、沙汀等老同志为顾问,要我们努力争取他们的支持和帮助。当时研究会秘书处还有杨匡汉、邾瑢、陆一帆、吴重阳、陆士清、吴野、季成家等常务理事兼任副秘书长,常务理事谢冕、郭志刚也分担一些工作。这样,我们便有一个在冯牧同志领导下的比较充实的日常工作班子。
冯牧同志十分重视开好全国性的小说研讨会,赞成研究会每两年至少开一次,再开些小型的研讨会。他亲自参加在昆明召开的研究会成立后的首次全国性研讨会,在会上做了学术报告和会议的总结发言。那次会议有300多人参加,他和朱寨同志还请了中国作协副主席冯至、著名评论家黄秋耘、蓝翎,还指示我请几个当时的青年作家,如程树臻、叶辛、张抗抗等,云南的著名作家杨苏、苏策、彭荆风、周良沛、晓雪、张昆华等都参加了会议。所以,那次会议影响很大。1982年在南京举行大型研讨会,冯牧同志因工作难以离京,他特请荒煤同志去做了报告。还指示中国作协创研部的顾骧、《文艺报》的刘锡诚、阎纲同志与会,就现代主义问题展开讨论。1984年他参加在呼和浩特举办的学术年会,不但做了学术报告,还亲自为获得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的获奖者颁了奖。这也是在他赞同下第一次为我国文学评论和研究界设立奖项。总之,他十分重视全国性的学术研讨会,通过学术交流,他多就具有导向性的问题发表自己的意见。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在上世纪80年代先后创办了6份学术刊物,即《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丛刊》、《诗探索》季刊、《作品与争鸣》月刊、《评论选刊》、《中国热点文学》月刊和《当代文学研究资料与信息》内刊。每个编辑部的组成人员和编委,如由谢冕、丁力、杨匡汉任《诗探索》正副主编,由阎纲、刘锡诚任《评论选刊》和后来的《中国热点文学》主编,由卫建林任《作品与争鸣》编辑部的核心组长,《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丛刊》除由我和郭志刚、张钟、谢冕、邾瑢、吴重阳等为编委,还请白烨担任责任编辑等,都是请示冯牧同志后商定的,体现了他重视发动中年同志多做工作的精神。冯牧同志还跟荒煤同志一起大力推进中国当代文学史的编写工作。当时高校有3套《中国当代文学史》教材在编写,他担任华中师范大学王庆生校长主编的那套编写的顾问,而荒煤则担任北京师范大学郭志刚教授牵头的11所院校教师合作的编写顾问。还有一套是复旦大学陆士清教授牵头的20多所院校教师编写的。当时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让我也开始这方面的编写工作。冯牧同志便不止一次带我去参加华中师大的编写讨论会。在会上,他总要做长篇发言,就编写中遇到的各种问题,阐述自己的指导性意见。他的发言总是思路清晰,观点鲜明,论证严密,实事求是,给我后来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三卷,也提供了难得的启示。
由于财务困难,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成立之初,民政部通过中国社科院每年只给2000元经费,可谓举步维艰。冯牧同志总鼓励我们要多方想办法,后来办多份刊物,我们都努力争取出版社的支持,如《当代文学研究丛刊》通过白烨同志争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的支持,《诗探索》季刊争取四川人民出版社社长李致同志的支持,《作品与争鸣》先后争取天津百花出版社和文化艺术出版社的支持,《评论选刊》由主编阎纲争取时任河北省委副书记的高占祥同志的支持,批给专用经费等等。冯牧同志还赞同我们开发学术智力,依靠高校老师先后创办了当代文学函授中心和中国文学函授大学以及举办研究生班、暑期教师讲习班等,收取少量学费,以解决研究会开展各项活动和办刊的困难,同时又能培养大量人才。这些机构先后培养学员超过3万人。冯牧同志也亲自去讲过课,还请了曹禺、荒煤、姚雪垠、孙峻青、刘绍棠等著名作家来讲课。当代文学研究会的二级学会——女性文学委员会先后在国内外召开过十多次研讨会。多次为女性文学研究者和女作家颁过奖。所以,在冯牧同志担任会长期间,区区研究会竟能够开展许多活动,为我国当代文学研究的开展,做出扎扎实实的贡献。
80年代初曾在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负责过一段时间工作的荒煤,在延安时期于何其芳之后担任过鲁艺文学系主任,与毕业后留在鲁艺工作的冯牧有师生和同事之谊。1982年荒煤恢复国家文化部副部长的职务并到中国文联兼任过党组书记,作为研究会的顾问,他也十分关心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的工作,只要有可能,他总是抽空跟冯牧同志一起参加我们举办的全国性学术研讨会。他们在大会的主旨发言,自然都受到与会学者的重视,对进一步扩展当代文学的研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上世纪90年代,我负责主持中国社科院文学所的工作,有一次我到冯牧同志在木樨地的家里向他请示研究会的工作,他说,他刚与荒煤去大连参加活动回来。他还说,荒煤比他年长,可身体比他好。他近来总觉得容易疲劳。过两个星期,我又到他家,谈了工作后,他说近来他一直发低烧,不知是什么原因。我说,那你得到医院好好查一下。他说,是得好好查一查。后来我打电话,才知道他已住进虎坊桥的友谊医院。我赶到医院去看望他,并代表研究会的同仁向他问候。见他已经满脸病容。他告诉我,医院已查实他得了白血病。我一听,如五雷轰顶,作声不得。我知道,这种病在当时只有直系亲属的血髓可以治,可冯牧同志没有直系亲属,他惟一的弟弟也已去世。我只好劝他好好养病,现在医疗条件好,医院总有办法的。没有想到,这竟是我最后见他的一面。他病逝后的次年,荒煤也得了淋巴癌去世了。他们都是我的师长,又都是我的老领导,他们的离世,使我国文坛和评论界陨落了耀目的双星,损失实在太大了!
冯牧同志去世后,朱寨同志继任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我继任第三任会长,现在白烨同志已是第四任会长了。我们都难忘冯牧同志为研究会开创的基业,难忘他为发展我国当代文学研究事业所付出的辛劳和心血。第一届担任副会长的一批老同志已经都去世了。后来担任副会长的顾骧、潘旭澜、吴重阳和发起成立研究会的董健、马德俊也都去世了。好在担任过副会长的刘锡诚、阎纲、谢冕、杨匡汉、邾瑢、吴思敬等同志虽已进入耄耋之年但还健在。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相信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新的领导班子一定能够更好地继承和发扬冯牧同志所开创的事业,团结更广泛的同仁,把我国当代文学研究推向新的高峰。冯牧同志,请安息吧!你对我国当代文学研究的贡献,一定会像你留下的9卷文集一样,永远被后人所缅怀、所铭记!(来源:文艺报)